出了甘露殿已是晌午。

    洛行云候在宫道上已久，见她出来，忙不迭地上前换掉顾沉月手中冷却的暖炉，“方才见徐宫侍领着人去了东门。”

    东门靠近宫外的世家住所，顾沉月心知这是圣人派去传召的，“日后二皇子或许不用在弘文馆读书了。”

    “怎得这般突然，”洛行云眼皮一跳，她还记得前些日子自家公主刚给太后上了眼药将人拘在弘文馆，“二皇子年纪尚轻，殿下可要去万寿殿拜见太后娘娘，也好为二皇子求求情。”

    顾沉月瞥见洛行云眉间的忧愁模样，像是真心实意地为顾明灼担心一般，“再轻，在圣人心中也是麒麟儿，能担事了，你主子我当年入朝的年纪比他还要早呢。”

    “二皇子怎能与您相提并论？当年——”洛行云下意识回了一句，又意识到这里是甘露殿外宫道，虽然她刻意靠着顾沉月低声说的，但也难保没有什么耳聪目明之人听了去，连忙将剩下的话都吞回腹中，只是请罪道：“是奴失言，还请殿下恕罪。”

    “谨言慎行，你虽然一贯能言善道，单心中却该谨记这四字才好，日后再犯自去领罚。”

    洛行云松了口气谢恩，跟在顾沉月身后，“今个是休沐，殿下现在就要回殿中休息吗？正值节庆后，殿下要不要出宫散散步？”

    “前天刚从宫外温泉庄子回来，已经玩过了吧？”

    “那怎么够呢？殿下您一忙起来就是数十天不肯停歇！常仪姑姑特地嘱咐我，要好好劝您保重身体！”

    “那就让医官——”

    “太医院的医正们，如今见了我们延嘉殿的令牌可都绕着走了！殿下，您就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小宫侍，今天再好好休息一天，别去处理公务了可好？”

    顾沉月被她在耳边叽叽喳喳烦得头疼，可算是明白今早出门前为什么常仪会安排洛行云随侍了，“圣人点了薛枕栖做二皇子的老师，如今是国假，现在出宫去，街上到处都是世家之人，我见了头疼。”

    虽然这个老师名额是她主动提出改为薛枕栖的，毕竟由薛丞来亲自教导和由薛丞的侄儿来代为教导，这两个名声说出去在士子心中的分量是不一样的，她从不相信世家内部是铁板一块，只是现在没能找到那个抽掉薄弱木板的机会。

    “那去丹心书院如何？江娘子如今是丹心书院的院首了，宫中的礼物早已备好送了过去，殿下要不要也亲自去看看为江娘子道贺？想来由您在一旁，江娘子做事也是极为安心的。”

    我难道是什么貔貅吗，放在那里还有镇宅的作用，顾沉月心里叹息一声，面上依然冷冷淡淡，“明驿可跟着去书院了？”

    “霍二娘子一早就跟着去了，倒是霍大娘子，因着有公务在身，让马车送回吏部官署去了。”

    作为昨天酒会的四个人之一，顾沉月的心情就是此刻霍臻的行动，然而常仪派出洛行云这么个能说会道的人陪她出门，想来回延嘉殿后去书房的路也不会很平坦。

    想到这里，她终于是点点了头，“那就去一趟书院，为江院首贺喜吧，若等下孟枕来寻我，你让殿中回她我去了书院就好。”

    洛行云弯弯的笑眼眨了眨，很是高兴地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