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新长凤凰雏

    第133章

    京城城门、清晨。

    天空颜色正从大片的深蓝转至点点红色,灰白的雾气裹着紧闭的城门,城门下的卫兵当了一夜的值,正打着哈欠。

    一阵怪风忽的吹起,却有木屑似的纸钱飘扬又落下,好巧不巧正落在卫兵靴子上,卫兵抬脚一踢,怒道,“大清早的,真是晦气!”

    两个送殡的汉子抬着柳木薄棺停下,前头捧着灵牌的男童却只是低着头流泪,也不说话。后面跟着的扬纸钱的全身白衣的女眷,似乎意识到自己犯了错,用手绞着麻布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一句话。

    “你们这些刁民,怎的还在城门口扔纸钱。这是要与蛮夷理应外合,烧了城门不成?”

    两个壮汉听了兵大爷如此说法,吓得赶紧扔下棺木,跪地求饶。

    “你爷爷我今日本想去耍耍,让你们败了兴致。”卫兵瞥了那女眷一眼。

    一个壮汉用胳膊杵了杵女眷,女眷抬眼望了一眼,按着男童的头都跪在地上,“小的家中贫寒,棺木也是东拼西凑才买上的,求大人饶了我们。”

    两方对峙。

    忽的外面大喊,“丞相在此!速开城门!”

    只见城门霍然大开,从远处冲进一群骑兵。

    女眷先反应过来,赶紧推着男童离开城门口的位置,此时两名大汉早已窜得不见人影,只留一副棺木静静地躺在那里。

    骑兵安静地快速通过,除了“哒哒哒哒”的马蹄声,便只剩棺木被踩踏后“吱呀吱呀”地叫唤。

    男童的哭声被妇人捂了回去,他在妇人怀里痛苦的扭动。

    后面紧跟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华盖飘零,銮铃乱响,仿佛预示着主人的心情。

    马车剧烈颠簸,伴随着“咯噔”一声,棺木应声而碎。

    马车里传出一声低沉男声“怎么了?”

    车夫赶紧爬上台阶,跪着低声回了主人的话。

    里面的人回道,“你留下来处理此事。”

    车夫手拿金线蟒纹钱袋下车,另有一个骑兵熟练地接过缰绳,赶车而去。

    然而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不是因为死者的脑壳被马车压碎,裂成三瓣,而是裂开后大家才发现,他的脑壳竟然是空的。里面的脑子却不翼而飞了。

    .………………

    京城,凤鸣茶馆外,一座雕了祥云和莲花的二层小楼悄然而至。明明是顶顶奇怪的马车和小楼,周围的人仿佛没看到似的,视若无物。

    身着白衣的男人从楼上翩然走下,环顾四周,似乎也是有些意外。正是李莲花。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正了正衣冠,便进了这家茶馆。

    刚进门就听见一桩京城奇事。

    “你说这张相也太倒霉了,祖地强占别家良田的事被揪出来,亲自跑了一趟也没办法。这也就算了,回城的时候还遇到出殡的,遇到出殡的还轧上了,轧上了还压碎了棺,压碎了棺还轧破了脑袋。轧破了脑袋才发现没有脑子。你说倒霉不倒霉。”那男子一边手舞足蹈地讲,一边嘴角扯得老高。

    对面的男人小声凑过去,“你可别这么说,毕竟死者为大。不过你听说没有,这事因为传开了,她家寡妇还杠上了,说是一定要张相给一个交待。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

    “交待什么?把他脑子找回来吗?就算是皇城司,也不知该查什么。”

    “也是巧了,正赶着张相被弹劾,皇城司竟然接了他家的诉状。真是时也命也。”

    “这下张相又多了一条罪名,吃死人脑子。”两人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二走过来,热情地擦桌子抹凳子,“客官请坐,我们这儿新进的雨前龙井,只要一两银子。”

    李莲花没有坐下,“三楼雅间可还有空?”

    小二一听,笑得更真诚了些,“雅间都在二楼,可是贵些,需要五两银子。若是有什么点单,要另算的,菜色也未必齐全。”

    李莲花犹豫片刻,从腰间的钱袋中颠出五两银子,递给小二。

    小二引他上了二楼,正巧见一弱冠男子骂骂咧咧地从三楼走下来,一边走一边喊,“见你个鸟面!有个鸟用!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两个壮汉塞上嘴,一人一个胳膊架走了。

    李莲花眼珠一转,不动声色,按小二指引坐下,把一个鳞甲扔在桌子上,叫了一壶淡茶,眼睛看着窗外。

    旁边有个玉面公子正坐着喝茶,一个小厮在他左边站着添茶,一个侍女在他右边立着打扇。

    小厮低声嘀咕,“公子,咱们该回去了,要是让老爷知道你成日来这里闲坐,老爷非撕了我的皮。”

    “怎么了,本公子一没偷二没抢,出来坐坐又能怎样?还真要让我考状元不成?”

    侍女小声说,“求公子放离儿一马。夫人之前料到公子会对这凤鸣茶馆感兴趣,特意让大家瞒了这些年,就是为了不让公子过来。公子想查这无脑尸案,离儿头一昏就把这个买消息的地方说了。谁知公子一听说就往这里跑,还一坐坐了三天。要是让夫人知道了,说不定离儿就真的得离府了。”

    玉面公子蹙了眉,好生安慰,“咱们就在此地再坐一日,若是茶馆的主人再不见我,我也懒得在这里浪费时间。鸟能做茶馆主人,我可不信。会吐人言的鸟,我倒想见识见识。”他挪动身体的时候,身上挂玉佩相互碰撞,叮咚作响。

    李莲花的耳朵动了两下。

    小二热情道,“何公子您来啦!您请!”一串坚定的脚步声逐渐走近,一丝不苟的发型,月白色平整的长袍,一张冷峻的脸对着之前坐着的玉面公子。

    “方……表弟,”这几个字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姑妈叫你回去。”

    “何……表哥,”玉面公子乐得裂开大嘴,“听说这边的副楼主是你的青梅?你应该很熟吧?你若是让我见见楼主,我见完就走。”

    白衣男子怒叱,“休得胡言,我如今婚事已订,不可污了关姑娘清白。见楼主可不是你想见就见的,需得付得起代价。快随我走。”

    玉面公子颇有不忿,“从前关姑娘对你多好,我都看在眼里。我在药王谷治病,母亲忙着照顾我的时候,她虽身体不好,却成日给你送衣裳,每日给你送菜送糕点。你却负了人家,订了另一家的姑娘,你对的起她吗,和绝尘!现在我来这里,你又急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何绝尘青筋爆起,却说不出话来,最后咬牙低吼,“方多病!”点了方多病的穴,拿了块布塞进方多病嘴里,搬着就跑了。

    离儿和旺福追在他后面边跑边喊,“表少爷,等等我们!”

    ………………

    凤鸣茶馆三层。

    一个身穿月白色的长袍的清秀男子披着头发坐在一个巨大的机关正中间,无数细丝从房间各处收拢到他头顶,拉扯着各色绳子系的纸条,时不时地掉到他眼前的筐子里。他捡起纸条,一边看一边写着什么。

    “楼下说何绝尘来了。”

    旁边躺椅上躺着一个女子,皮肤白皙吹弹可破,水汪汪的眼睛仿佛没有睡醒,穿着粉色睡衣也掩不住她的窈窕身材,她打了一个呵欠,“知道了。”

    “你不见他一面?”清秀男子犹豫了一下,小心试探。

    “不见。”

    “你不去问问他为何要跟别人定亲?”

    “不问。”

    “为什么?你不想要他的答案吗?”

    “因为我还在生气。我不想知道答案,因为答案已经不重要了。我不怪他,在他看来,我失踪了好几年,他另外定亲也正常。他很古板,只要定亲了,就会对那个女孩负责到底。怎么样?这个答案你满意吗?房兰修?”

    “说到底,我还是那个关心大小姐从天机堂要来的房二八,你不用给我这么雅致的名字,我配不上。”

    关心掀了纸,苦笑着哄着,“兰修,别闹了,你弟弟不是在学堂学得不错,天机堂那边功课也没落下,父母现在也在街头经营着笔墨铺的生意。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不是吗?二八也是个好名字,你想让我叫你二八,我便这么叫。”

    房兰修红了耳朵,喃喃道,“也不是。”

    “我给你讲过我前世的故事,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前世你是我抢来的面首之一,别人成日都绕着我和何绝尘走,就你一直在花园里绣兰花,我就给你起了个名叫兰修,叫着叫着就叫习惯了。”

    一个蓝绳绑的纸条顺着绳索传来,掉在桌上,房兰修打开看了一眼,抿了抿嘴角压住笑容,“你后悔也没用了,何绝尘提着方多病走了。”

    关心看了一眼房兰修,又慢慢地躺下,用纸盖住了眼睛。

    “你再给我讲讲我前世的故事吧。”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绣了一个兰花手帕给我,然后我把你安排去管理女娲教中的文书,没想到发现你是过目不忘的大才,我想资助你科考,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竟然不愿意。就愿意埋在书堆里看书,撵都撵不走。”

    “每次都这么说。那最后呢?最后我怎么样了?”

    “呃,就……应该挺好的吧。”

    房兰修明显很失落,肩膀都耷拉了。

    关心从纸缝边看见了他的反应,坐起来正色道,“我发现你今天很反常。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跟我说实话!”

    房兰修不情不愿地看着窗外,一字一顿地背出一张纸上的情报,“神医李莲花入座,持嬴珠甲在二楼等侯。”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